高考|夜读|除了唐尚珺,我也高考复读过

我在大学毕业多年后 , 才有勇气跟人说起高中的复读经历 。 倒不是觉得“不体面” , 而是心理阴影太大 。 以至于很多年后 , 我还经常梦到在“高四”班上做不出题 , 或者在二战高考后 , 考了个比第一年还低的分数 。 然后惊醒 , 一身冷汗 。
所以 , 在看到唐尚珺“复读十二年”的故事后 , 我的第一反应是佩服 , 这孩子太不容易了 。 只要将那些熟悉的压力、挫败、自我怀疑 , 和对未来不确定的惶恐 , 放大12倍 , 我就约摸知道 , 他经历了些什么 。
我不知道每年全国有多少学生复读 , 但显然 , 唐尚珺属于极端案例 。 大部分孩子复读 , 是想考一个二本 。 复一年 , 最多两三年 , 还够不着本科线 , 也就走了大专 。
以寒门的出身 , 复读十二年的代价 , 从一个不高的分数起步 , 一次次向清华发起冲击 , 甚至在考上了其他名校后 , 也不改初衷 。 这是坚持理想的执着 , 还是偏激的执念 , 都说得通 。 区别只在于 , 每个人心中 , 理想和现实 , 谁轻谁重 。
这些年 , “寒门贵子”的故事很多 。 人们在评论这些孩子时 , 多是从结果出发——如果唐尚珺最终如愿上了清华 , 我相信肯定他、点赞他的人 , 要远比现在多 。 反之亦然 。 这很正常 。
但“人不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 。 唐尚珺现在会反思 , 自己孤注一掷到底值不值得 。 我们围观者 , 要从他的故事中作出是非判断 , 是容易的 , 但往往也是后知后觉的 , 无用的 。
我倒不是简单主张 , “未经他人苦 , 莫劝他人善” 。 而是说 , 我们要从唐尚珺的个案中 , 读出一些共性的东西 , 引起一些深层的思考 , 聚集起一些改变现实的共识和力量 。
比如 , 像唐尚珺这样 , 考上了大学还复读的孩子 , 近些年并不少 。 前不久 , 安徽师范大学105名新生未报到的新闻 , 就是例子 。 作为个人选择 , 只要符合高招政策 , 我们不应该苛责 。
但问题是 , 这些复读生中 , 有些是首次高考发挥失常或还有涨分空间 , 可以拼一年考进更好大学的 。 也有些是自我认知不清 , 稀里糊涂或盲目跟风的 。 换句话说 , 不是每个人都适合复读 , 都能吃得了苦 , 熬得下来 , 还让成绩逆袭 。
现在看 , 我大概属于第一种 。 复读一年 , 我从二本线上20多分 , 冲上了985 。 但比起梦想成真的喜悦 , 我更记得的 , 是那一年 , 我怎样终日诚惶诚恐 。 每一次分数和排名的变化 , 老师的一个微表情 , 都能让我的心情来一次过山车 。 失眠、焦虑、纠结、进退失据 , 每一名复读生应该都有过 。
比如 , 唐尚珺考上重高后 , 深信“一只脚迈进大学了” , 于是高中三年 , 对学业疏忽懈怠 。 这并不能简单说是“堕落” 。 以我的观察 , 做不好初中和高中的衔接 , 在农村出身的优等生中相当普遍 。
除了学习难度加大、原有的应试策略失灵 , 更在于 , 他们此前的农村生活阅历及认知 , 在身边同学更宽裕的家境、丰富的生活、开阔的眼界的映衬下 , 对他们造成了足以影响学习的冲击——这种暗流涌动的心灵震荡 , 甚至会持续到大学时代 。
还有 , 唐尚珺长期对大学、对清华 , 缺乏基本认识 。 这也是困扰农村孩子的一个老问题 。 相比于城市(包括城镇)孩子获取信息的便捷 , 农村孩子要吃亏很多 。 我高考填志愿时 , 除了一本《报考指南》 , 没有其他渠道 。 想问问老师关于专业的意见 , 收获也很有限 。 一些一辈子没走出过县城的老教师 , 甚至会对某个城市和大学有偏见 , 容易造成误导 。
后来我上了大学 , 听来自城市的室友讲起填志愿时 , 怎样上网查资料、加入校友群咨询 , 参加校园开放日活动 , 很震惊 。 感觉我能考上 , 很大成分是运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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