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琦|少年心事

文 /朗诵 | 张建梅
小学三年级的时候,我们镇的四所小学要举行一次文艺汇演。班主任王老师在全班宣布:“这次演出让张建梅同学领诵。”她还说这次活动学校很重视,电视台也要录像和播出。看着同学们羡慕的目光,我既激动,又惶恐,暗暗下决心,一定要好好准备,努力表现。
张琦|少年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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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放学后,王老师都会指导我和另一个男孩子练习稿子。王老师是我们学校那个年代仅有的师范毕业生,语音标准,声音像被上帝吻过,普通的文字在她声音的润色下也变得灵动可爱。每天只要有空儿,我就一遍遍默背稿子,把老师指导的每个字,每个动作和眼神都牢牢记在了心里。
演出临近,学校要进行一次带妆彩排。以往学校有活动,要求画妆,妈妈会把火柴点燃,然后赶紧吹灭,用火柴杆上燃出的黑色画在我眉毛上。再用一张红纸,用手指擦下点颜色,给我涂上两个圆圆的红脸蛋儿。而这次是学校安排老师给我们画妆,我的心兴奋得嘭嘭直跳。
那天下课后,我小跑着来到集合地点。负责画妆的是高年级教音乐的马老师,她白白的皮肤,苗条的身材,穿着一件格子上衣,带着大大的翻领,两只油亮的辫子搭在胸前。她高喊道:“先来的同学,排好队,去洗个脸,一定要用肥皂洗干净。”我站在脸盆前,撸起袖子,在肥皂上重重地抹两下,搓起沫泡,在脸上狠狠揉搓,确认洗得很干净,才坐下来等老师上妆。只见马老师的手在小伙伴的脸上轻巧地舞动,用雪花膏滋润,把粉扑匀,再用红色的东西,在脸颊上轻拍,轻画眉毛,最后还在嘴唇上涂了一抹鲜红。小伙伴瞬间浓眉大眼,唇红齿白,像年画里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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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羡慕地看着他,往前挪了挪,坐在马老师跟前的小凳上,乖乖地仰起脸,等待马老师那双会施魔法的手。马老师先捧着我的脸看了看。然后说笑着对旁边的老师说:“这孩子长得不如刚才那个漂亮,挺黑,你看她的鼻梁还是塌的呢。”她轻轻的话,却重重地砸在了我的心上。画妆前的激动一扫而光,心里充满了各种疑惑:塌鼻梁是丑的意思吗?我和别的孩子不一样吗?是遗传来的吗······我用余光扫向旁边的小红,她的鼻梁高傲地挺立着,让我的内心满了深深的自卑。妆画好了,我没有了照镜子的兴致,彩排时,也失去了往日的兴奋。
那天的晚饭,我吃得心不在焉,但我从各个角度仔细端详了爸妈和三个哥哥的鼻梁,没有人和我一样,都是高高的,直直的。
张琦|少年心事】晚上,躺在床上,马老师的话一遍遍在耳边回荡。我把手放在鼻梁上使劲捏,希望它能争气地挺起来。鼻梁生疼,但还是原来的模样。内心里又充满了无限忧伤:我长成这个样子,会影响我们学校的表现吗?别的同学听到了马老师的话了吗?他们会嘲笑我吗?会给我起外号吗?越想越沮丧,忽然冒出了一个大胆的念头:让张琦替换我,她鼻梁高,朗诵也好,这样不就解决了吗?可是,我怎么跟爸妈说,更主要的是怎么跟王老师说呢?我搜肠刮肚地想着各种理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趁妈妈刷碗的空儿,我走到她跟前,故做轻松地说:“妈,我不想参加学校的文艺演出了。”母亲抬起头疑惑地看了我一眼说:“你不是一直在准备吗,怎么不想去了?”我嗫嚅着说:“你和我爸不是说学习才是最重要的吗?每天要练习,太耽误时间,我还想期末考第一呢。”母亲每天忙于工作,还要照应全家人的生活,她是无瑕顾及小女儿心事的。只是淡淡地说了句:“那你跟老师说说吧。”我舒了口气,谢天谢地,母亲没有再追问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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