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2月14号出生的 。
知道自己的新历生日是我读大一的时候,在这之前,我只知道我的农历生日 。
那天天气很好,在文化巷的一个仄仄的书店里,我翻开了一本落满灰尘的万年历,然后知道我竟然出生在这么一个浪漫的日子里 。那时候,我没有女友,也没有憧憬过天上掉下一个女友,但是,当看到我的生日的时候,我莫名其妙的激动了一阵:难道我是一个被木讷耽误了的情场浪子?
时间再回到那时候的17年前,正是快过年的时节,那个早晨,天气寒冷,山村里安静得能听到下雪的声音 。
奶奶正在忙着生火,木柴燃起的烟子弥漫了整个房屋,此时母亲躺在隔壁厢房的小床上,柴烟呛鼻,母亲咳嗽起来,悸动了肚子里的我,于是我出生了 。
后来我母亲告诉我,我出生很顺利——我的奶奶动作麻利的把我放在床前的一堆稻草上,拿着一把生锈的剪刀利落的剪去我的脐带,我的脸憋成酱紫色,终于哇哇啼哭 。我奶奶满脸的兴奋,在我母亲的耳边不断地说:是个儿子!是个儿子!
彼时的西方,灯红酒绿,空气中都是巧克力和玫瑰花的味道,暧昧得万物都粘糊在一起 。而我,却刚好赶上即将到来的中国的大年,在那贫穷的日子里,我一出生,就碰到一年中最好的一顿饭 。
我母亲说我:你这辈子就一件事不招人烦:胃口好!
后来乡上的干部来做户口登记了,我母亲就说:娃是腊月二十七生的 。乡干部便郑重其事地写上我的出生日期:12月27日 。
再后来,每到12月27日,就会有同学朋友跟我说:生日快乐!我便会跟他们说:今天其实不是我的生日,我的生日是腊月二十七 。然后他们就问:那你新历是哪天呢?我摇摇头,去问母亲,母亲很笃定的告诉我:你是腊月二十七生的 。
照例,每到农历腊月二十七这天,奶奶和母亲就会给我煮上两个鸡蛋,还会把蛋壳染上红红的颜色,在寒冬腊月里,那红色的鸡蛋像团熊熊燃烧的火,把我的童年烧成了滚滚的太阳 。
初二那年,奶奶走了,她走的时候大年刚过不久,下了场大雪 。我记得腊月二十七那天,奶奶身体已经很虚弱了,她就躺在母亲生我的那张小床上,有一阵,她想挣扎着起来,看着我,告诉旁边的人说:去给他煮两个红鸡蛋,今天是他的生日 。
生日突然变得有些寡味 。
接着我便去县城读了高中,似乎县城就时尚多了,很多同学都在说新历的生日,农历越来越远去,至于我的新历生日,也再无过问的心思 。
现在我已经很久不过生日了,因为自己都不知道该过哪个生日,除了12月27日那天,手机里会收到各种那些曾经注册过的商家发来的生日祝贺短信;还有就是每到农历腊月二十七,母亲依旧会把电话打来:今天是你的生日,你回家吃饭吗?
挂完电话,这时候,眼里就会落了沙尘,有些湿润的东西从鼻头里上涌,会酸好久 。母亲最能记住孩子的生日,因为那天是她最痛的一天 。
其实出生在2月14日真好,能感受到隆隆的炮声,还有那些香甜一整天空气的味道,还有那去了冬天来了春天的柳上梢头 。
【2月14日出生的人很可怕】 只是,我却把它忘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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