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徐曦︱我的老师胡续冬( 三 )


2003年秋季开学不久 , 胡子接到学校的任务 , 即将远赴巴西利亚大学执教 。 他交游广阔 , 有很多朋友要一一告别 。 但临走之际 , 还想着我们这些跟他玩的小友 , 特地在家园二楼组了个局 , 请大家吃饭 。 记得到场的不单有选他课的学生 , 还有萧颂和常来蹭课的几位青年诗人 。 那天胡子有点像个提携后辈的江湖大佬 , 嘱咐我们以后多一块儿玩 , 切磋写作 。 萧颂和我后来各自离开了北京 , 没想到再次相见 , 竟然是在八宝山胡子的告别仪式上 。 胡子去了巴西以后 , 开始在博客上写专栏 , 取名“你那边几点” , 我也和大家一样像追剧似的读他在南半球的多彩生活 。 读书写作遇到问题 , 也不时写邮件向他请教 , 就这样断续联系着 , 直到他2005年回到北京 。
进入胡门
2005年春 , 在博客上看到胡子和阿子结婚的消息 。 返校之后 , 我就带了点家里做的腊肉香肠 , 好像还有一条遵义烟 , 跑去他们的“婚房”祝贺 。 那时他们还住在南门附近的十九楼 , 是座老的筒子楼 , 只有一间房 , 厕所和厨房与邻居共用 。 印象比较深的是门口挂了半幅蜡染布做帘子 , 显出与周遭不同的甜蜜生活气 。 从那时起 , 除了诗歌和电影 , 他又开设了“巴西文化”通选课 。 很多人已经读过他在《新京报》上谈巴西生活的专栏 , 所以一开课就立即爆满 。 他讲课很有技巧 , 不光善用声光化电 , 给我们讲冈波斯兄弟的多媒体诗歌;还自带道具 , 讲到巴西南部高乔人生活习俗的时候 , 会突然像变魔术一样 , 亮出一套马黛茶具 , 请大家品尝 。 马黛茶是用一根吸管 , 大家传着轮流喝 。 胡子一般会就近递给前排的同学 , 有的人可能担心卫生问题 , 但又禁不住好奇 , 想喝又不敢喝的样子令人忍俊不禁 。 稍一犹豫 , 就有那胆大奔放的同学从后排冲出来 , 一把接过就开始喝 , 又惹出一阵哄笑 。 胡子的课堂 , 从来不缺少热闹 。 他的活力感染着学生 , 教室里总是生机勃勃 , 没有冷场的时候 。
快乐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 。 眼看着本科就要毕业 , 我还贪恋校园生活 , 将来也想走学术的道路 , 但我成绩属于中不溜 , 不够保送本系的研究生 。 这时候又是胡子出手相助 , 让我去参加世界文学研究所的保研考试 , 跟他读研究生 。 2006年秋 , 我开始在世文所读硕士 , 选了胡子当导师 , 正式进入胡门 。 从那时到2008年夏天离开北京 , 是我跟胡子来往最为密切的一段时光 , 甚至有的时候差不多一周天天都见面 。 他在巴西研究中心(那时还在六院)给我们上研究生的讨论课 , 又让我做通选课的助教 , 课上就要见好几回 。 有外地的朋友来北大参加诗歌活动 , 他也常把我拉进饭局 , 去见见世面 。 一旦有空 , 他就和阿子带着我们四处去吃“苍蝇馆子” 。 说是“苍蝇馆子” , 但其实都是相当有特色的小众美食 。 我脑子里还能很快蹦出来的就有牡丹园的食盅汤 , 大钟寺附近的巴州办 , 北航西门附近一家贵州菜 , 还有人大双安商场附近的“疯狂抄手” 。 他专栏里写过的馆子几乎都带我们去吃过 。 现在想来 , 他专栏的稿费恐怕都快被我们吃光了 。 那个时候 , 他们已经从畅春园搬到了蔚秀园 , 一居室换成两居室 。 虽然饭厅很小 , 但他和阿子就开始张罗着请朋友和学生们去家里吃饭 。 我是贵州人 , 口味相近 , 又好吃 , 也乐意洗碗 , 去蹭饭的次数尤其多 。 那几年 , 凡是中秋、元旦这些节日 , 基本上都是在蔚秀园他们家过的 。 跨年夜吃完年夜饭 , 他和阿子就招呼着我们去未名湖畔的钟亭 , 听敲钟 。 胡子做饭一般不要人帮忙打下手 , 只有春天挖荠菜、包饺子的时候才会让大家一齐动手 。 饭后活动一般是斗地主 , 打到九十点钟才散 。 可是他平时经常向我们推荐新出版的好书 , 我好奇他哪里来的时间阅读 , 后来有次问起 , 他说每天睡前要读半小时的书 。 高效阅读的习惯 , 是他能对各种学术新知信手拈来的背后的秘密 , 也是他的课程阅读材料不断翻新的保证 。 一位刚刚在今年春季学期修过他课的同学 , 在豆瓣上贴出了《现代主义以来的世界诗歌研究》的课程大纲(https://www.douban.com/note/811129297/) , 上面列举的诗人名单 , 来自包括马提尼克、北马其顿、斯洛文尼亚这些我们平时极少关注的国家 。 有人回复:“我是19秋季修的 , 每周cover的诗人有变动 , 胡子用心了 。 ”胡子平时爱跟学生开玩笑 , 对待上课则是极为认真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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