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开发|北京师范大学校园里的鸟兽 | 鸟儿

我所供职的北京师范大学的校园在北京三环路内,大致呈方形,分南北两片,南片是教学区,北片为家属区。我家住的宿舍楼靠近学校北门,位于二层,南北通透。两边窗外的树木多样,高低各异,适合不同的鸟儿栖居。北窗外还有喂鸟点和猫粮投放点,鸟兽们不时前来。
北屋窗下道路外侧停车位的区域有三棵樱花树,一棵早樱,两棵晚樱。东边挨着两棵柿树,柿树北边的绿地有三株白皮松。南阳台外的绿地挺立着十几棵比五层的楼还要高的白杨,空隙间生长着一些香椿、丁香等杂树。大树多鸟,早晨我常常是被鸟儿们叫醒的。
白皮松上一年四季都挂着松果。春天,枝丫上长出淡黄色的穗状松花,塔形,塔尖向上。秋天果实变黄,到了来年春天则慢慢地转为黑色。树枝上挂着的松果和红彤彤的柿子成了众鸟儿一个冬天的食粮和心事。
绿地西头的紫藤架边有个喂鸟点,放着棒渣、玉米糁子、小米之类东西,各色鸟儿在此停停飞飞。冬日,一大群麻雀吃饱后,落到红墙边的灌木上晒太阳,七嘴八舌地聊个不停。夏日里,有时飘过大嘴乌鸦黑云般的翅膀。离喂鸟点不远的东边还有一个猫粮投放点,开饭的时候,一些流浪猫们陆续过来进餐。
对读书人来说,观看鸟兽可以游目骋怀。春夏秋冬,总有鸟兽草木相伴,给我的书斋生活增添许多生趣。
早春的凌晨,窗外传来斑鸠的鸣叫: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似乎还有彼此呼应;同时又能听到“咕咕咕——咕!咕咕咕——咕!”急促的声音,中间停顿的时间几乎不到两秒。校园里的斑鸠属于珠颈斑鸠,后颈围着一道黑底带白斑点的条纹,飞翔时尾羽呈扇形展开,显露出外侧的白色端部,有如镶上的两条白边。
黄开发|北京师范大学校园里的鸟兽 | 鸟儿】3月初,走在早上阳光温煦的路上,惠风拂面,我听到乌鸫婉转浏亮的鸣唱:那歌声是带音节的,有高低起伏,像是激情的倾诉和呼唤。几只雄鸟站在高大、挂满褐色“毛毛虫”的白杨的高枝上,鸟喙橙黄,黑色羽毛润泽。路过信息楼和教七楼之间的曦园,一只乌鸫在园子中心一棵高大雪松的尖顶上,在海蓝的天空之下,引吭高歌。
乌鸫是春天校园里的首席歌唱家。其他的鸟儿也在鸣叫:斑鸠咕咕,喜鹊呷呷,麻雀啁啾,灰喜鹊呀——呀——,汇成一个迎春的大合唱,冬天的冷寂一扫而光。
今年春季学期,我在教七楼二层的教室讲“现代文学名著精读”,窗外是油绿的核桃树林。结课时,传来乌鸫的鸣啭。我问,你们知道这是什么鸟吗?有学生答是乌鸫。我说,不知你们注意到了没有,从初春到初夏,这门课自始至终都伴随着乌鸫的鸣啭。台下响起笑声和掌声。到了盛夏,乌鸫将停止歌唱,常在地面觅食。而斑鸠的“咕咕”声四时不绝于耳,只是不像春天时那么汹涌。
有几次,我走在路上,偶尔从远处传来几声“布谷,布谷”的鸣叫。每年都会听到几次,但从来也没有看见过鸟儿的影子。想寻找它,可是声源很远,叫声前后的间隔大,声音飘忽,很难定位。难怪华兹华斯在《致布谷鸟》一诗中写:“布谷鸟!我应该称你为鸟,/抑或你只是游荡的声音?”一次在梦中,我依稀听到布谷鸟的叫声,那声音像是从空中划过的,仿佛躺在故乡老屋的木板床上,脑海里翻滚着一层层麦浪。
初冬早晨。几棵柿树的枝上挂着稀疏的红柿子,在寒风中轻轻地摇动。白头鹎、啄木鸟、麻雀、喜鹊纷纷飞来享受自助早餐。一根细枝贴着一个柿子底下穿过,是最佳的啄食点。白头鹎依次进餐,麻雀也瞅空过去,喜鹊太沉了,只能在远些的粗枝上站立。一只彩衣的啄木鸟沿着树干上上下下,邦邦地敲击树干,另一只伫立梢头,有一搭没一搭地尝几口它似乎并不喜欢的柿子(下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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