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开发|北京师范大学校园里的鸟兽 | 鸟儿( 二 )


黄开发|北京师范大学校园里的鸟兽 | 鸟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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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下午,没有风。一二十只灰喜鹊在白皮松和玉兰树之间上下起伏飞翔,来来往往,不时地发出轻柔悠长的鸣叫,羽毛扯成一条青灰色的淡云。灰喜鹊与其他喜鹊相比,体型、羽色和声音都更为优雅,苇岸在《大地上的事情》里赞美:“灰喜鹊的形体柔美,羽色具有灰蓝和苍蓝的光泽。它们的叫声娇媚、委婉、悠然。它们聚在一起的时候,很像一群古代仕女。”它们一起载飞载鸣时,在我看来宛如一群翩翩起舞的女子。
我们校园是有名的乌鸦冬季栖息地。今年校庆的推文把学校戏称为“东方霍格沃茨”。关于校园乌鸦,我写过文章。此后有一次特别的经历,令我难忘。那是去年2月初,黄昏时分,雪花飘舞,气温下降到零下五六摄氏度。正值新冠疫情爆发后的寒假中,教学区阒无一人。道路两边悬铃木上的乌鸦陡然增多,飞飞停停,聒噪不安。天晴时,它们在高树上一动不动,安安静静的。走到教七楼东,眼前黑压压的景象令我吃惊:教七、教八之间的树枝上,教八楼的瓦顶上,落满了乌鸦,以前从未见过(下图)。它们栖息在瓦顶上,见有人走近,一部分哗啦啦飞起。我拿出手机拍照,亮光使得更多的乌鸦高飞。第一次见到乌鸦栖息在瓦顶上,该是因为楼内有暖气,又在避风处吧。白天冰天雪地,觅食不易,晚上还得受冻,活得不易呀。今夜露宿的野生动物们都不会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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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草木和鸟,因为经常从工作室晚归,更有机会遇见一些昼伏夜出的邻居。它们主要是刺猬和黄鼬。通常在晚上十点半左右,我从工作室回家,路上行人稀少,夜静了下来。这时的我往往是哈欠连天,偶尔眼前闪现小生灵们的身影,动了好奇心,马上就来了精神。
刺猬通常在路边的灌木丛、花草丛边出没,见有人来,便晃晃悠悠地跑走,躲藏起来。夏夜,刺猬活动最为频繁。晚上,我下楼倒垃圾,见一头刺猬过路,便走过去挡住;它原地不动,我用脚尖轻轻地触碰,它立即蜷缩成尖刺密集的板栗壳斗。在月季花丛中看到过一头刺猬,我悄悄走近,听到它咬断植物根茎时清脆的声音。我打开手机录像,灯光亮起来,它把头低下,一动不动,长鼻子几乎触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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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常见的野生哺乳动物是黄鼬。一年四季,从傍晚到深夜,在家属区和教学区都可以看到它们紧贴地面快速奔跑的身影。不像刺猬还要冬眠数月。
晚上常见黄鼬在教学区的垃圾桶里熟练地进出,看来它们主要是依靠人类的食物垃圾为生的。我上初中的儿子午后出门,碰见黄鼬正在吃猫粮,掏出手机想拍照,黄鼬见状跑开,不过并没有跑远,而是躲在草丛里,露出脑袋观察。等人走开,它又回到碗边继续用餐。一天晚上,儿子给我看一段视频,问是什么玩意儿,在偷吃猫粮。晚上光线不好,画面模糊不清。不过一看那修长的身影就知道是黄鼬,两只眼睛反射着亮光。好多年没见到老鼠了,这未必是黄鼬或是流浪猫的功劳,估计它们早就忘记了抓老鼠。
早上,我走过宿舍楼东侧的墙下,一只黄鼬从墙角处的排水孔中探出了大半个身子,迎面碰到一只棕黄色胖大的流浪猫,流浪猫站着不动,四目对视。黄鼬大概意识到与对方非一个重量级,也未轻举妄动。僵持了大约三四秒钟,黄鼬转过身子,回到洞里,那只胖猫大摇大摆地走开。
去年7月中旬,疫情仍较为紧张,人们还在尽量避免外出。晚上十点多,我在小区里跑步,结束的时候到家边的小花园练踢腿。四周静悄悄的,东边隐约有音乐声。在灯柱淡黄色的光线下,从北边一片冬青树丛里,一前一后跑出两只小黄鼬,体型大约只有成年同类的一半大。一只钻进了旁边的日光菊花丛;另一只向左转弯,慢跑一小段,停了一下,然后跃过冬青树丛边一两尺高的萱草,钻进树丛,像是耍酷。这时,花丛中的小家伙又现身,追赶前面的同伴,同样一跃而起,跳进了树丛。两个小家伙也许是白天睡好了觉,蓄足了劲儿,晚上趁父母出去打食,偷偷溜出来玩耍。走向小花园的东面,轻柔凉爽的音乐声渐渐清晰。一个中年女子,一袭素色的长裙,长发束在背后,伴着长椅上手机放出的音乐,在几株月季花前翩翩起舞。这夏夜宁静而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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