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为了找到这样的自己,我竟然用了30多年

【高中|为了找到这样的自己,我竟然用了30多年】◎刘娜
这是一个出身于贫寒家庭的孩子心中的魔咒 , 哪怕我已经在城市扎根很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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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出生在河南一个三乡交界的小村庄 。 从我们家到村里的小学 , 有三里地 。
20世纪80年代 , 我读小学时 , 村里普遍贫穷落后 , 满眼都是低矮的砖瓦房 , 家家都是木门、木窗、破院子 。 在整个小学阶段 , 我没有一点儿贫富观念和心理落差 。
我穿的确良衣服 , 别人也穿的确良衣服;我穿方口布鞋 , 别人也穿方口布鞋;我吃馒头就咸菜 , 别人也吃这两样;我放学回来就跑到沟边、河边 , 给牛和猪割草 , 别人跑得比我还快 , 割的草比我割的还多;我背着我妈给我用花布条在缝纫机上做的荷叶书包 , 别人也背着他们的妈妈用碎布条做的五彩斑斓的布兜;我早晚自习用我爸给我做的煤油灯 , 两只鼻孔都被熏得黑乎乎的 , 别人一个个也都被熏成大花脸……没有分别 , 就没有羞耻;没有比较 , 就没有伤害 。
那时候 , 我和小伙伴迈着大步穿梭于村头、田间、河沟、坟场和学校 , 盲目自信地认为 , 全世界都和我们村一样 , 全世界最有文化的人大概就和我们村的小学校长差不多 , 全世界最有钱的人肯定是乡供销社社长 。
但这种井底之蛙般的无知 , 很快就随着我们行走半径的扩大 , 被击得粉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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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岁时 , 我到乡里的中学读书 。
乡里的孩子 , 绝大部分和我一样 , 来自多子女的家庭 , 父母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 , 他们穿着姐姐或哥哥的旧衣裳 , 用香皂洗脸 , 用洗衣粉洗头发 , 用搪瓷缸子吃饭 , 蹲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吃着食堂里因用碱过量而满是黄斑的大馒头 。
只有极少部分同学 , 和我们不同 。
这极少部分同学 , 来自镇上 , 父母要么是乡政府的工作人员 , 要么是乡派出所的警察 , 要么是学校的老师 。
我记得 , 我当时的同桌 , 是我们学校电工的女儿 。
她长得漂亮 , 性格开朗 , 对我也好 。 我初中第一次来例假时 , 根本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 发现时裤子已经弄脏了 , 我吓得想哭 。 她果断地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 , 系在我的腰上 , 然后挽着我的胳膊陪我去厕所 。
但她对我的好 , 并没有换来我对她的不设防 。 她越对我好 , 就越让我在与她的比较中 , 发现自己不够好 。 尤其是 , 当她告诉我 , 洗脸要用洗面奶 , 洗头发要用洗发膏时 , 我更觉得她和我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
如今想来 , 她不过是说出自己的日常生活 , 我却认定她在嘲笑我的粗鄙 。
所以 , 那时和我玩得最好的女同学 , 仍然都是来自农村的孩子 。 大概从那时起 , 我就深谙一个道理:我们虽然对异类充满好奇 , 但只会在同类面前感到放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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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岁时 , 我去了我们县最好的高中 。 班里不少同学 , 家都在县城 , 父母是各行各业的职工 。 如今看来 , 他们也是穷人家的孩子 , 但在当时 , 被我们这些农村的孩子 , 称为“城里的” 。
我上高中时的几个同桌 , 都是城里的 。 她们穿着好看的裙子 , 身上带着好闻的香味 , 做事总是不慌不忙 , 有条有理 。
其中有一个同桌 , 对我特别好 , 她总爱从家里拿来苹果、火腿肠、巧克力这些东西给我吃 。 “我妈说 , 再不吃就过期了 , 我吃不完 , 我妈以后就不给我买了 , 你帮我吃点 。 ”她眼睛笑成月牙儿 , 温柔地说 。
那是我第一次吃巧克力 , 觉得巧克力有点儿苦 。 这苦 , 更像一个除了学习什么都不知道的女孩内心的拧巴和苦涩 。 我不知道如何排解这种拧巴和苦涩 , 就想当然地认为 , 是我那温柔的女同桌带给我的 。 我一边接受着她的恩惠 , 一边又在她面前伪装得特别自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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