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有一种特殊情况可能会击垮这类“坚强”的医护人员——当他们被过度“英雄化”时 。
聂斌清楚地记得,某位曾抗击过SARS(非典)病毒、参加过汶川地震医疗救援,多次被媒体争相报道的“英雄级”女医生,就在抗击新冠肺炎疫情期间“病了” 。
“她是最早一批进入方舱医院的医护人员 。”聂斌说,一开始,医院的医疗物资紧缺,条件简陋,医生走入病区,一眼望去,紧挨着的病床上密密麻麻全是病人,往往工作还没开始,心就被压得喘不过气 。
“在这样艰苦的环境下,她丝毫不敢懈怠 。”聂斌说,跟这名女医生聊天时,她经常说“感觉到时刻有人盯着自己”,导致她无论是工作还是生活,每天都得小心翼翼 。时间长了,心里的那根弦就要断了——每天工作12小时的医生,晚上怎么也睡不着,眼睛睁着就到了天亮,又去继续干活 。
聂斌说,这名女医生被社会各界过度关注,并给予了很高的“荣誉”,“英雄化”的标签反倒带来的巨大的压力,让她根本不敢犯错 。
后来,聂斌根据女医生的时间为她调整了作息——合理排班轮休,稳定工作量,不要“自我增压”,直到她能正常入眠 。
自责,成为部分医护的“心”事“谁都不愿意承认自己有心理问题,尤其是医护人员 。”在徐佳佳的工作名单里,也有医护人员 。
一名22岁的男护士是徐佳佳第一个面谈的医护人员 。疫情爆发初期,医院急缺床位,患者入不了院,把愤怒发泄在医护人员身上——男护士的主任曾被患者关在门里,直面家属的哭喊、嘶吼 。
“即便是男士,那一刻,他也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徐佳佳说,还有的患者因无法得到救治转成了重症,临终前“交代”医生护士:“如果我儿子病了,请你们一定要先救治 。”
于是,自责和内疚感充斥在医护人员心中 。徐佳佳告诉今日女报/凤网采访人员,有些医生已经出现了“替代性创伤”——目睹他人遭受苦难,产生共情,把别人的创伤当作自己的创伤 。但每天繁重的工作,让一线医护顾不上自己的“心”事 。
那天,徐佳佳和男护士聊了一个小时,他不愿意说太多疫情的事,言语多有闪避 。她知道,这不是一蹴而就的事,大家都需要慢慢建立信任,心理咨询师也需要给他们多一些时间 。
(为保护隐私,文中患者均为化名)
领队声音“不要低估疫情造成的心理伤害”
在湖南驰援武汉的国家心理医疗队队长王小平看来,这场心理战役才刚刚开始 。王小平是中南大学湘雅二医院国家精神病学科、精神医学系和国家精神心理疾病临床医学研究中心主任,曾受邀在世界精神病学大会做专题报告 。
2月21日,王小平和湘雅二医院14名精神心理科专家共赴武汉,分别负责4个方舱医院和5个定点医院的心理救助工作 。
“我们的队员每天要和100名医护人员或者患者进行心理沟通 。”王小平说,新冠肺炎疫情对人们造成的心理伤害与地震等突发自然灾害不同,创伤急性期不重,但是伤痛会很持久 。
“拐点未至,先得帮医护疗伤”
作为副领队,湖南省脑科医院精神卫生科主任曾宪祥告诉今日女报/凤网采访人员,这一次到武汉,他们的任务很明确:一是为武汉的患者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二是保证奔赴湖北战“疫”的湖南医护的心理健康 。
曾宪祥说,目前,患者表现出的心理问题通常是三大类:焦虑难安、失眠厌世和沮丧反应,“几乎每天都有人问我,病好了后什么时候会复发?感染过病毒会对身体造成怎样的伤害?”
除了患者,心理咨询师同样担心医护人员 。
广州艾力彼医院管理研究中心近日的一份问卷调查结果显示,85%的一线医护人员认为疫情期间的工作负荷是平时的1~2倍,有6%的人认为工作负荷是平时的4倍以上 。近七成医护人员睡眠质量受到影响,部分医护人员出现强迫症,比如看到水龙头就去洗手 。
“保持医护人员的心理健康,是疫情拐点尚未来临前我们的首要任务 。”曾宪祥说 。
干预对策已开通14部24小时心理热线
“我们的队员在每天6~8小时的排班里,要给10~20位患者打电话或微信视频,进行心理疏导 。”聂斌告诉今日女报/凤网采访人员,他们将新冠肺炎疫情下的心理疾病患者群体分为四类 。
第一类是最易出现心理问题的易感人群,他们是新冠肺炎确诊患者、战“疫”一线的医护人员、疾控人员以及管理人员;
第二类是居家隔离的轻症患者、疑似患者、密切接触者,以及前往医院就诊的发热患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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