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露骨的调侃让我很吃惊，中式英语的表达加重了我内心的怨恨 。我开始怀疑自己: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我真的必须留下吗？
Lisa让我手里每个账号发400条左右的聊天信息，可以适当调整 。比如符合欧美审美标准的菲律宾女性顾客较多，典型的亚洲女性顾客较少 。
犹豫中，我按要求做了，在列表中选择了名字，选择了最细微的拾音快捷方式，按下了回车键，重复了上千次 。虽然是简单的操作，但是工作量巨大，特别消耗人的意志 。我面前的两台电脑根本不能同时操作 。整个上午过去了，任务还没有完成 。我觉得头晕 。
中午等电梯的时候，周围的同事用粤语聊天，我默默站在旁边，听了一个大概的意思:有个同事在吐槽一直和她聊天的“凯子”，说那个男的爱吹牛，总说遇到她要送她什么贵重的礼物 。但是无论她怎么磨，对方都不肯见面，好在她大方，在网站上给了她很多虚拟礼物 。其他人都笑了，有人开玩笑说，她真幸运，遇到了这么大方的“水鱼” 。
吃饭的时候，我从邻居的同事那里学到了一些东西 。她比我早几个月加入公司，毕业后就来了 。她说她提成低是因为业绩不达标，但她不在乎 。“不冲业绩，就没有压力，工作不难，下班早，其他工作也不好找 。”
这家公司的业绩是以积分计算的，一个积分换算成人民币就是1元 。比如男性用户给我们发邮件，计1分；我们发送了一条聊天信息，并收到了1分的回复...等双方继续沟通，男用户答应线下见面，公司会直接给我们一大笔奖金 。如果真的见面顺利，我们会得到更高的奖金 。简而言之，让男性用户在网站上花更多的钱，这是我们的目标 。
同事跟我说，我们单间业绩最差，因为其他几个同事跟她差不多，都是本地人，吃住都在家里，赚多少钱无所谓 。隔壁大单间的人英语比较好，外国人多，所以表现分最高 。
她说:“我看你总是那么认真 。”
“因为我才刚刚开始，太慢了，”我说 。“其实我现在有点犹豫，因为我觉得我一直在撒谎 。”
“习惯就好了 。”
五新人每天发4000条以上的搭讪信息是基本的KPI 。坐在我旁边的同事都能做的游刃有余，我却很着急 。最后她实在看不下去了，给我安利了一个他们都在用的机器人软件——只要打开软件，把操作步骤录在屏幕上开始运行，然后电脑屏幕上的浮标就会自动循环点击，重复我一直在做的动作 。
于是，我用一台电脑自动发送搭讪信息，另一台用来回复信件 。
我有一个女客户叫Gillian，是泰国人 。她和一个热爱旅行的美国中年男人有过邮件往来，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那个男人很久没有回她的信了 。
在这个交友网站上，男女确立关系的时间是不确定的，有的需要几周，有的需要几个月，有的只需要几天 。大部分男性用户通过一两次邮件交流后没有音讯是很正常的，但是Lisa让我再给这个美国男人写一封信，争取在泰国见面 。
我觉得没希望了 。丽莎警告我:“有一线希望就不要放过，就是追他约 。”之后，他又补充道:“只有他回信了，你才能拿到业绩提成 。”
我只好闭嘴，在信中表达了对这位素未谋面的美国中年男子的向往，对他丰富阅历的向往和敬佩 。同时，他也抱怨自己忙着写毕业论文，担心未来的职业生涯 。最后，他好心邀请他去泰国见他 。
丽莎着重提醒我:“最后，一定要附上两张性感的照片 。”
到了最后，身边的同事都走了，我正准备撤退，丽莎却突然出现了 。她的目光扫向我的电脑屏幕，停顿了一下，问道:“这个软件是你自己想到用的，还是谁教你用的？”
我心里咯噔一下，回了一句:“我看到别的同事在用，我问了他们才告诉我 。”
丽莎的目光从已经关机的电脑上移开，没有看我 。她点点头，故作姿态地说了声“哦” 。她转身要走，最后扔下一句话:“还是自己先做吧 。”
我觉得用机器人软件来完成一部分重复性的工作并不严重 。相反，工作目标的达成也提高了工作效率，可以腾出我的精力，集中精力回信 。我估计Lisa也知道这一点，所以没有直接阻止我们，但她显然对我刚开始工作时的“懒惰”方式不满 。
六试用期第四天，我熟悉了对手的工作 。像往常一样，我用两台电脑同步工作，连续回复了几封信 。
丽莎对我的态度温和了很多，但我一点也不开心，甚至心里打退堂鼓 。这是一个骗局，我就是其中一个骗子 。我不想再作弊了 。头痛越来越严重 。感觉只有被打了一闷棍，才能把脑子从满屏的英文字母中拉出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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