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学|赵冬梅:在北大教历史的23年( 三 )


赵冬梅的导师祝总斌先生今年91岁,他的学生、学生的学生已经成为教授、博导,培养下一代史学人才。赵冬梅还记得,祝先生板书相当漂亮,吸引了许多隔壁中文系的学生旁听,就是为了看他的板书。赵冬梅略显伤感地说,先生一辈子买了很多书,本来是准备退休之后读的,但如今他身体状况不太好,眼睛也不太好,“他大概五年前就意识到自己可能永远也读不完这些书了,就开始为它们(这些书)寻找一处安顿”。祝先生想要把这些书奖励给他认为真正有心向学的,尤其是喜欢制度史的学生们。“我们现代人衡量一个人成功的标准可能是能不能住上大房子,祝先生至今住的还是上世纪八十年代的学校的房子,他自己也没有买房,祝先生工资不低,但他没买房子,所有收入都用来买书、买材料、做研究。但他真的是幸福的。”赵冬梅说。
“我作为一个曾经的北大学生,现在的老师,还是特别想跟我的学生说一句,如果真的要做学问,这是一场‘长跑’。”赵冬梅看来,今天的学生“从幼儿园就开始竞争,直到上大学还是绷得紧紧的”,尽管今天与三十年前相比,不管是老师的教学水平,还是学生对知识的掌握,其实都是更加优秀的,但是学生需要自己去判断什么是真正好的东西。
历史学|赵冬梅:在北大教历史的23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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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大学历史学系(新楼) 柳树下 摄
大学历史的学习方法也不同。“我其实进了北大以后,大一大二的成绩不太理想,因为高中历史学习更多靠记忆力,但大学不一样。”赵冬梅说,很多人对北大学生的印象就是成绩好、分数高,但大学学习其实面临的很大一个转变是,“你从前被管得那么紧,现在你就是自己的,不必跟着别人走。北大也有不及格的学生,也有延期毕业的,当然也有很多状元,什么是好学生,我觉得真正的‘好’,是把用功变成习惯。”成绩好可能并不是“好学生”最大的挑战,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并且有独立思考和优秀的鉴别能力,才是学习中更重要的素质。北大优秀的学生很多,但确实不是每个人都适合学历史。赵冬梅告诉笔者,她就曾“劝退”过一些希望跟她读研究生的学生,“历史是个笨学科,很难‘忽悠’的,有些孩子不舍得下功夫,我跟他说,你要花时间读史料,他说他没有时间”,赵冬梅说,有些学生有时间参加社会活动,其他方面也很优秀,“但确实不是适合做历史的性格”。好在现在有越来越多的学生选择历史,仅仅是因为热爱历史。
北大历史系实力雄厚,但“历史”本身并不是今天的“热门”学科,相反,研究历史可能更像坐冷板凳。从赵冬梅进入北大的上世纪八十年代至今,北大历史系招收的学生人数并没有剧烈扩增。“我觉得有些东西是一定要‘守’的,是守住属于灵魂的东西,‘抱残守缺’。”赵冬梅说,“守”不是不创新,不是不开放,而是坚守住历史学本身最核心的东西:一切从史料出发,实事求是,是扎扎实实一步一步走出来的,这是历史学的魂;“守”住了的人,一定有颗很硬的“核”,一定是能慢下来、愿意下笨功夫的。
历史学者是“砸场子”的
祝总斌先生的代表作《两汉魏晋南北朝宰相制度研究》给了赵冬梅关于“历史学是什么”的思考。祝先生通过观察宰相制度的发展变化,写出了数千年来中国古代皇帝和宰相是如何相互合作进行统治的。赵冬梅看来,冲突对立的历史观影响很大,我们在观察一对关系的时候,往往容易看到对立的一面,而很少看到相互依存、利益与共的一面。祝先生提供了一种更加温和理性也更符合真实的历史观,“这种历史观的掉转,对我来说,比具体知识更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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