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机|父母丧失养育的直觉,形成了当下育儿领域的公共性危机( 三 )


安德欣的妻子侯心兰(1992 -女-专科-医院合同工)经常抱怨丈夫“回来什么都不干 , 一头倒在床上就睡觉 , 把孩子当宠物 , 逗两下就去干自己的事了 , 我累死累活的 , 他也不看在眼里” 。 但有时候她也心疼丈夫工作很累、压力很大 , 很后悔自己把全部精力都放在孩子身上 , 忽视了丈夫的情感 。

突然来了一个小生命 , 当爸的肯定又惊又喜又郁闷 , 毕竟10个月都在妈妈的肚子里 , 他的心情 , 高兴是高兴 , 得有个适应、过渡的过程 。 养孩子别太在意了 , 跟小狗子一样“拉巴” (养大) , 不要把全部注意力全都放他身上 。 (侯心兰-1992 -女-专科-医院合同工)
在安氏家族12个三代抚幼家庭中 , 年轻夫妻常与祖辈同住 , 有的夫妻因工作经常异地 。 年轻夫妻一起外出看电影、游玩的机会几乎没有 , 性生活次数很少 , 性生活的质量也很低 。 祖辈两地分居的情况非常普遍 , 大多一个在大城市里 , 一个留在农村 , 祖辈也无夫妻生活可言 。 侯心兰跟我说 , 她的很多同事和朋友都离婚了 , 离婚原因多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家务事 。
你看现在离婚的 , 其实有什么大事啊 , 没什么大事 。 就是因为男的在外面工作 , 女的在家里带孩子 , 两人不沟通 , 互相不了解 。 (侯心兰-1992 -女-专科-医院合同工)
在马斯特斯被广为引用的文章——— 《危机中的父母》中 ,83%的受访夫妇在孩子出生后产生普遍、严重的危机感 。 女性常因没有做一个好母亲而内疚 , 父亲则经常抱怨妻子的性冷淡 , 由于妻子退职而引起的经济拮据问题 , 孩子所需的附加花费也增添了他们的苦恼 , 总之 , 父母角色毫无魅力可言 。
核心家庭内部亲密关系的强化是以牺牲妇女和儿童的公共参与、牺牲父亲的家庭参与为代价的 。 伴随着家庭内部角色的分化 , 男性进入了广阔的职业市场 , 而妇女和儿童越来越被束缚在家庭之中 。 工作领域和家务、照顾领域的分离 , 使得丈夫与家庭日常生活脱离 , 与妻子、儿女的关系日趋疏远 。 核心家庭的这种养育分工 , 不仅容易造成母亲的教育焦虑和父亲的边缘化 , 还容易导致家庭危机 。
【危机|父母丧失养育的直觉,形成了当下育儿领域的公共性危机】
危机|父母丧失养育的直觉,形成了当下育儿领域的公共性危机
文章图片

图片来自读小库出品的绘本《困》(陈浠 著/绘) 。
密集母职的概念形成一种文化霸权 , 限制了母亲的自我发展
从安氏家族的情况来看 , 越来越多的母亲为了敦促孩子的学习 , 放弃了自己的职业发展 , 专门在家“陪读” 。 教育孩子成为母亲身份认同的主要来源 , 这同时也给了孩子巨大的心理压力 。
“完美母亲”的角色期待 , 无视社会底层和少数族群母亲面临的阶级和文化困境 , 在科学育儿的标准下 , 她们可能被视为“坏母亲” 。
福柯认为 , 密集母职的概念形成了一种文化霸权 , 当有母亲企图挑战或不遵循这套霸权机制时 , 便容易被贴标签或定义为“不称职的妈妈”或“失败的妈妈” 。 这种母职的意识形态 , 不但限制了母亲的认同和自我发展 , 也造成其经济依赖的不利处境 , 使其成为神经质、歇斯底里的女性 。
Griffith和Smith指出 ,“美国式的标准家庭意识形态”使得教育体制成为阶级与性别不平等再生产的机制:国家和学校敦促家长负责孩子学习的背景工作 , 创造出一种鼓励学习的家庭环境 , 对孩子的成就展现出高期待 , 促使家长积极参与学校和社区的教育 , 而这些工作通常由母亲来完成 , 且只有经常在家的母亲才能扮演好这种角色 。 如果职业妇女缺少时间投入 , 便会充满罪恶感 , 继而又鼓励了“父亲养家 , 母亲照顾”的传统性别分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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