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兴阑珊还是意兴阑珊 意兴阑珊,意兴阑珊读音




永泰四十三年,冬月,廿一日 。
北安城,来自漠北的朔风夹着手掌般大的雪花直直地砸在地上 。今年的第一场大雪就这样已经下了三天了 。
位于城中中轴线正中的镇北将军府,大门上的“镇北大将军府”大匾上悬着的一匹白布,在凛冽的寒风中上下摇曳着拍击着门楣 。大门两侧,两根粗长的旗杆旁,身着白色孝服的家丁正忙着降下“镇北大将军”的旗帜,匆匆升起两面巨大的白幡 。府中愁云笼罩,间有啜泣声自两侧厢房中传出 。
原为镇北将军议事大厅的中堂,已改为灵堂 。一张铁黑色的供桌上供着一柄宝剑,剑鞘上错金镶嵌着的九条金龙相互缠绕,剑柄上一颗硕大的红宝石熠熠生辉,这是皇上御赐予镇北大将军的九龙宝剑 。剑的旁边是一明黄色的卷轴 。香炉中三根小指粗的香已经燃去一半 。供桌后墙上正中,悬挂着一幅巨大的画像,像中之人峨冠博带,目带慈祥地望着厅中长跪之人 。透过缭绕的香烟细看,像中之人赫然竟是当今皇上——永泰帝李乾 。
供桌前长跪不起的正是镇北大将军,皇二子李睿贤 。面带戚色的他望着画像中的父皇,想起去年奉旨进京觐见父皇,说起常年在北戍边,无法常侍父皇左右,颇感不孝之余,亦甚是思念父皇,常夜不能寐,起身望南而拜,祈愿父皇龙体安康 。父皇感其孝心,遂赐他画像一幅 。如今,方过一年有余,竟已天人永隔 。前日,便已有常驻京中门客带着母上的密信,星夜奔赴北安,告知父皇突发心疾驾崩,太子李灵继位,建元长乐 。只是碍于父皇有旨,严禁京中各色人等与地方私自沟通,他作为皇二子,虽然有安排门客在京,但毕竟是上不了台面的事情,故无法举丧 。一直候着,直到今日等到宦官秦德全带着新皇圣旨前来,方才通告全府举哀 。
“父王,请节哀 。母上请您过去一趟,她说欧阳先生回来了 。”,身边传来一阵怯生生的话音,李睿贤扭头一看,却是儿子李瀚跪在身边,一身孝服的他通报完,对着他皇帝爷爷的画像重重地磕了几个头 。李瀚今年年方十八,是李睿贤的独子,个头极像李睿贤,身高臂长的,只是肤色白净,身材稍显单薄,不似李睿贤这般孔武威猛 。秦德全才走不久,李瀚就已改称父亲为“父王”了 。

“哦,扶我起来 。”李睿贤扶着儿子的肩膀略显吃力地站起身来,李瀚急忙在父亲腿上一阵按摩,让气血疏通 。“你先回去吧,跟你母亲讲我片刻就到 。还有,通知后厨,晚上加两个菜,送到书房吧 。先生长途奔波,许是累了,晚上叫先生陪我进两杯素酒吧 。”李瀚应声退下 。
李睿贤踱到供桌前,神色庄重,双手如使千钧力般取过那卷轴,展开再次细读 。这卷轴便是今天秦德全所带来的圣旨 。新皇登基,照例是要邸报昭告天下的,但李睿贤贵为二皇子,又坐镇北方中枢,新登基的长乐帝李灵特命秦德全不远千里专程宣旨 。圣旨中先是告知了先皇的驾崩,再敕封李睿贤为镇北王,封镇北王之母慧妃为皇太妃,接下来笔锋一转,说北疆军务繁忙,镇北王无需回京奔丧,就地举丧即可 。新皇初登基,望镇北王能体念兄弟之情,君臣之义,继续担起北方柱国之大责 。李睿贤字斟句酌地又通读了两遍圣旨,方将圣旨卷好放回供桌上,跪下长拜三下后,方起身穿过侧门往后庭踱去 。
雪是愈下愈大了 。行走间只听得“啪”的一声,细看却是庭中树上一个雀巢不堪大雪之重,径自落了下来 。地上几只雏雀正有气无力地唧唧叫着,李睿贤心中不忍,转身交代身后的丫鬟,把几只雏雀捡起,好生养着 。


三天前,长乐元年,冬月,十八日 。
京城,长泰宫 。自午后便飘飘洒洒地下起了鹅毛大雪 。

长泰宫倚着城中最高的万寿山,自山脚起层叠而上,宫前安定河迤逦而过,如一条玉带般形成一道天然的护城河 。远远望去,山坡上一片鳞次栉比,飞檐戗角,于漫天白雪中,偶尔露出些许的碧瓦红墙,勾勒出整座宫殿群的轮廓,甚为壮观 。巍峨的宫门与城墙上,御林军身上的银甲与亮银色的枪尖相互辉映,又平添了不少肃穆之色 。
隆恩殿内,虽然宦官们今天早早地便烧起了地暖 。但似乎无法驱走李灵身上的寒意 。他裹着裘皮大氅,跺了跺脚,空旷的大殿内若有若无地回荡着他的跺脚声 。虽然他生在京城,也在京城里度过了他的童年,但是他一直觉得京城一到冬天四处肆虐的寒风与枯黄的植被,与他一向憧憬的诗画生活格格不入 。作为嫡长子,早早就被立为太子的他,在弟弟李睿贤被父皇派去北安戍边后不久,便以太子身份被父皇派去莺飞草长的建州为帝国掌管这天下赋税之源 。建州地处帝国南部,物产丰饶,文风鼎盛 。李灵自幼喜读诗书,擅书丹青 。到了建州,竟如久旱逢甘霖,整日里便与一帮文人骚客们吟诗作画,访仙寻道,过了十余年的太平日子 。反正父皇春秋正荣,他这个太子便也当得随性 。如果不是半个月前,事出突然,京城来了一支御林军,护他返京继承大宝,他还真有点忘了他这太子身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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