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斯顿·|一个世纪以来,英语是怎么成为一种特殊的通用语的?( 四 )


在下一代人那里 ,
英语还能保持现在的地位吗?
A:世界经济重心正从美国转向亚洲 。 那么 , 一旦这种情况发生 , 英语还将是世界语言吗?
B:我敢肯定 , 至少在下一代人里 , 英语将继续保持现在的地位 , 毕竟 , 眼下全世界就有数亿儿童正在学习英语 。 但在那之后会发生些什么?这些孩子的孩子们还将学习英语吗?不一定 。
二三十年后 , 如果他们觉得自己的孩子把时间花到别的地方去更有利可图 , 学英语的趋势就会逐渐下降 。 这样的事情从前就发生过 。 我祖父用法语给我父亲写信 , 因为他认为法语既有用又时髦 。 在我祖父是个小孩子的时候 , 也就是20世纪初 , 情况的确如此 , 可到了50年代 , 也就是他给儿子写信的时候 , 法语早就不复当初盛况了 。 这样的转变贯穿整个人类文明史 。
A:这就是为什么虎爸虎妈们如今会让孩子学习汉语 。 他们做得对吗?
B:他们相信普通话今天有用 , 明天会更有用 。 这一点是毫无疑问的 。 中国将成为下一个超级大国 , 把赌注押在它上面肯定不会输 , 所以 , 会说汉语必定是一项值得拥有的技能 。 但如果你的意思是 , “汉语会成为全球性的通用语吗?”这就完全是另一回事了 。 很多人认为 , 经济上的主导地位将导致政治上的主导地位 , 而政治上的主导地位又将导致语言上的主导地位 。 但语言学家大多并不认同这样的观点 。
A:为什么会这样呢?语言的推广不正是跟国力的强盛挂钩吗?
B:不完全是 。 大卫·克里斯托(David Crystal)和约翰·麦克沃特(John McWhorter)等著名语言学家认为 , 从前推动一些语言成为通用语的旧有政治和经济机制 , 这一回很难发挥作用 。 原因之一是 , 汉语太难了 。 不光对我们难 , 对东亚以外的大多数人都难 , 甚至对他们自己也很难 , 因为汉语的文字书写效率比较低 。
A:还有别的什么原因吗?
B:那就是临界值 。 过去 , 哪怕是最成功的通用语 , 要么仅在部分地区使用 , 比如中东的亚拉姆语或西罗马帝国的拉丁语 , 要么仅限全球精英使用 , 尤其是18—19世纪的法语 , 它是当时的全球外交语言 。 它们的普及 , 有赖于使用者的权力 。
等阿拉伯人征服中东地区 , 阿拉伯语取而代之 , 亚拉姆语便衰败下去 , 仅作为部分民族的母语存在了 。 法国在拿破仑战败之后失去影响力 , 外交官们也逐渐用英语取代了法语 , 尽管两者之间存在一个世纪的时间差 。
然而 , 今天的英语已在全球各地传播——这是一张由使用者构成的全球性网络:在西方和英联邦诸国拧结得紧密一些 , 在其他地区则较为松散 。 而语言跟其他各种通信设备一样 , 使用它们的人越多 , 它们就越有用 。 我怀疑 , 英语已经跨过了一个阈值 , 任何其他语言都没有机会成为新的通用语了 。
A:那就是说 , 还是英语赢了?
B:暂时如此 。
A:又来了!你刚刚才说没有任何其他语言能击败它 。
B:我是这么说的 。 但英语现在的胜利并不一定意味着最终的胜利啊 。 还记得西欧的拉丁语碰到了什么样的情况吗?
A:它演变成了多种罗曼语言(Romance Languages)?
B:是的 , 它变成了法语、西班牙语、葡萄牙语和其他一些语言 。 但这只是故事的一半 。 故事的另一半是 , 略经简化的拉丁语 , 在此后的1000年里继续保持了通用语地位 , 只不过 , 仅限于宗教精英和知识精英使用 。 英语的未来可能也与此类似 。
一方面 , 它可能会发展出地区变异版 , 在当地语言(比如印地-乌尔都语、斯瓦希里语或韩语)的影响下 , 最终变成彼此分离、互不理解的语言 。 就像如今众所周知的印度英语(Hinglish)、乌干达英语(Uglish)和韩国英语(Konglish)一样 , 兴许这便是英语未来的前兆 。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