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潇|三个盲人女大学生的毕业季( 五 )


周文晴要“幸运”得多。她最初报考中国人民大学心理学系时,也曾一度遭到了拒绝。周文晴据理力争,强调自己残存一些视力,能分清颜色,她还谈到了程序问题,“总要给我考试的机会,体检的事到时候再说。”她的坚持打动了招生老师,人大为她制作了盲文试卷。
当年报考人民大学应用心理专业的共有591人,仅有周文晴一名视障考生。初试成绩公布后,她取得了407分,超出复试分数线十余分,成为进入复试的24人之一,视频面试后,她进入了预录取的20人名单。
周文晴提起,她曾就视障生能否学好心理学,与人民大学招生办的老师有过交流。她提出,对于应用心理学的一些实验和实践,她在本科学习阶段已经通过辅助工具解决了这些问题。“现在技术已经发展了,可以弥补障碍。”
为了抓住难得的机会,周文晴奋力备考。她早晨六点半就起床,常常学到晚上十一点才睡。除去午休和洗漱时间,每天学习12个小时。黄卫娟告诉新京报采访人员,女儿备考时压力过大,起了荨麻疹,一度休克。令周文晴最吃力的是英语,由于盲文摸读速度慢,第一次做考研英语盲卷时,她花了八个小时才摸完。
考试时,视障学生会多获得50%时间,英语考试时间为四个半小时。周文晴坚持训练,最终在考试时做完了卷子。
邬逸帆遇到的问题也是盲文。不同于中文转盲文,两个盲文字符即可代表一个汉字,在雅思考试的盲文卷上,每个字母即一个盲文字符。“遇到长的单词,一个单词就一行多。”三篇阅读题转换成盲文后有21页纸,她也曾申请过电子试卷,但老旧的设备影响发挥。失败了几次后,她终于取得了6分的雅思成绩,这是大多数英国大学的分数线。
吴潇|三个盲人女大学生的毕业季
文章插图
5月19日,南特师专门为视障学生提供的学习桌。新京报采访人员 苑苏文 摄
“师傅”的追求
私底下,三个女孩把视障者称呼为“师傅”。“这其实是一种自嘲。”周文晴说,这个叫法来自盲人推拿师群体研究的文献,盲人统一称作“师傅”。吴潇还根据心理学的实验标准,把人群分为“真师傅、准师傅和非师傅”。“真师傅就是真的在做推拿的师傅,准师傅就是虽然看不见,但是像我们这样的,非师傅就是普通人。”
她们或许没有想到,在如今的推拿行业,“真师傅”也在追求更大的生意,更高的学历。
“我们学的是中医,除了没有医师资格证,医学知识都是一样的。”在南京闹市区的一个中医馆,穿着白大褂的沈永浩说。
“95后”沈永浩已是中医馆的老板。他身形高大,大眼睛里的瞳孔泛灰——这是和吴潇同样的青光眼。由于盲人无法考取执业医师资格证,沈永浩无法申请开诊所,因此这家中医馆实际上就是按摩店,属于行医范围内的药理和针灸在这里也无法开展。
周围按摩店林立。沈永浩相信,他的店有“核心竞争力”,即专业的中医训练。中医馆三月份刚开业,用掉了沈永浩全部二十万的积蓄,但他不打价格战,相信高价高质的服务,开业两个月,每月“稳定”亏损近万元。
中医馆二楼,面对着厕所的半面墙上,挂着一排金牌,那都是沈永浩在运动会上的战果。他曾是职业短跑运动员,百米最好成绩达到12秒。“省锦标赛的前三名都拿过。”在苏州的盲校,他度过了义务教育阶段,之后他加入江苏省盲人门球队,到了南京。
沈永浩很乐意和别人聊聊盲人门球。他喜欢这门专门为盲人设计的运动。在他看来,这项运动对抗性很高,在长方形的球场上,三人对三人,投球和防球都用手。沈永浩随江苏省队获得过全国锦标赛第四名。到南京后,他认为自己年龄已经稍大,要学门手艺,于是而选择了南京盲校的三年制中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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