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语|一个世纪以来,英语是怎么成为一种特殊的通用语的?( 三 )


至于平等主义——没错,英语没有语法上的人称差异,大多数欧洲语言都有,只是程度较轻;一些东亚语言就很麻烦了。但英语本身也并不直接,无关民主。在现实生活里,用英语交流需要语言礼仪知识。在很多语言里,你可以直接问别人想要什么,可在英语里,你必须问“they would like”或“would prefer”,你能“替他们做些什么”“你能否帮助他们”,或者诸如此类令人费解的复杂公式。如果我在点一品脱啤酒时直接说“我想来杯啤酒”(I want abeer),其粗鲁程度可能不亚于对着法国服务员说“tu”。这还不包括大量的“请”和“谢谢”,大量的人际交流都需要它们来润滑。我不是说这是坏事——实际上,这挺适合我的——只不过,它也并不容易。
A:至少,英语不是汉语那样的声调语言吧,这肯定算是个优势!
B:在这一点上我同意你的看法。声调太难于把握了,所以,对一种全球性语言来说,没有声调是件好事。但英语发音的难点在其他方面。我花了好多年才能在说和听这两方面都能分辨清楚had和head、poor和pour、coughs和cuffs,或是leaf和leave之间的区别。
A:你就是故意要跟我抬杠,对不对?
B:不……真不是。我学越南语的时候就必须学习声调,我发现它很难,但还是能学会。英语发音里的微妙之处同样如此,即便是到了现在,在表示强调的时候,我有时仍会把leave错误地读成/leaf/,把any读成/annie/,不一而足。我可足足练习了40年啊!真的,有很多人把英语作为第二语言来学习,并不意味着它很容易!这是项艰巨的工作,而且永无止境。
A:啊呀,我还以为我们已经为世界带来了理想的通用语呢。难道我们这些说英语的人完全受到了误导吗?
B:没必要对自己太苛刻。你对英语的感觉,属于另一种更宽泛的模式。一种语言(或者说,任何一种语言)获得广泛的主导性地位以后,不知不觉中,人们便开始奉承它:它有多么伟大、多么丰富、多么具有音乐性,诸如此类。
实际上,所有的主要语言,都有着贫贱的出身:阿拉伯语来自沙漠部落,波斯语和梵语来自草原上的马背民族,法语来自罗马士兵和被击败的高卢——然而,过了几百年,这些语言就变成了历朝历代语言成就的顶峰。在使用者眼里,阿拉伯语和泰米尔语是神圣的,拉丁语和希腊语是唯一适合文学的语言,俄语是无产阶级浴火重生的语言,法语是唯一符合逻辑的语言。
现在轮到英语了,人们说英语简单、易唱、直接、清晰、灵活,外加其他很多优点。它很可能比俄语容易,比德语更适合用来唱歌,比爪哇语更直接。但英语跟世界语和大多数克里奥尔语比起来就没那么容易,用来唱歌不如意大利语,跟……(我不知道!)比起来也没那么直接。直接与否,根本不是语言特征。荷兰人直白得惊人,而同样使用荷兰语的佛兰德斯人就没那么直接了。
在下一代人那里,
英语还能保持现在的地位吗?
A:世界经济重心正从美国转向亚洲。那么,一旦这种情况发生,英语还将是世界语言吗?
B:我敢肯定,至少在下一代人里,英语将继续保持现在的地位,毕竟,眼下全世界就有数亿儿童正在学习英语。但在那之后会发生些什么?这些孩子的孩子们还将学习英语吗?不一定。
二三十年后,如果他们觉得自己的孩子把时间花到别的地方去更有利可图,学英语的趋势就会逐渐下降。这样的事情从前就发生过。我祖父用法语给我父亲写信,因为他认为法语既有用又时髦。在我祖父是个小孩子的时候,也就是20世纪初,情况的确如此,可到了50年代,也就是他给儿子写信的时候,法语早就不复当初盛况了。这样的转变贯穿整个人类文明史。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