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发笔的内容 , 既有导向神性的一面 , 也有烛照内心的一面 。当他们将笔端反求诸己时 , 儒家心性修养的内容就成为更佳的试笔选择 。光绪七年(1881)元旦上午 , 在拜贺亲友、饮枣汤之后 , 赋闲在苏州的李鸿裔(1831-1885)发笔数行 , 并在日记中记下发笔内容:
上德养神 , 知神当春 。知命不惧 , 强恕不瞋 , 克去太甚 。息心炼心 , 不受纤尘 。凡有见闇 , 如不见闻 。我心不妥 , 猛龙可驯 。有事无事 , 从容和平 。烦恼恐怖 , 为心荆榛 。损之又损 , 日新又新 。绵绵譝譝 , 如月之恒 。
文章插图
李鸿裔《邻苏日记》所载元旦发笔内容 , 图自《上海图书馆藏稿钞本日记丛刊》
李鸿裔并用朱笔在天头标注云:“神即是性 , 随应随静” 。这一系列关于心性修养的自勉话语 , 是李鸿裔对于自我的激励 。这种激励并未求诸神明 , 而多是道学家修养的要求 , 里头还夹杂一些佛家的修持手段 。李鸿裔属于特别信仰新年发笔、讲究敬慎用笔者 。其《邻苏日记》同治十三年(1884)元旦 , “坐万默斋发笔 , 书桐城张文和公《澄怀园语》数则 。……夜读《澄怀园语》三卷 。”正月初三 , 以“黄素临《道因碑》” 。对新年里其他时候的阅读和动笔 , 李鸿裔都郑重其事 。李鸿裔所为代表了一类儒家思想熏陶者 , 他们发笔时往往不能忘情于“主敬”思想 。例如 , 日记很少记载新年发笔事的孙宣(1896-1945)《宜楼日记》壬寅(1932)正月初一日 , 早起焚香拜祖之后 , 即“开笔试张栻《敬斋铭》” , 《敬斋铭》言“事有万变 , 统乎内心” , 强调心的重要作用 , 体现一种对内心世界的关注 。
敬慎于新年发笔的人相信 , 这一系列行为能够为新年带来好运 。吉城日记光绪二十五年(1899)正月初一日 , “承水砚墨 , 发笔书端 , 得新意矣” 。此处所谓的“新意” , 可能表明吉城对这次试笔十分满意 , 认为这次书写得新年之意 。另一层意思可能是于日记中发笔 , 自以为有新意 。总之 , 在吉城看来 , 新年开笔 , 是能够给命运增添新鲜的意味 。
介于幽明之力与个人自省之间 , 对读书人而言 , 无疑以科考为更大事 。科举考试的偶然性催生了许多关于感应征兆乃至迷信的行为 。而许多文人的新年试笔 , 正如前文梁章钜所论 , 与科考密切关联 。以曾在济南作幕的安徽人孙点(1855-1891)为例 , 其人有《梦海华馆日记》存世 , 载光绪七年至十三年间事 , 日记仅光绪十一年(1885)元旦记载发笔事云 , “晨起 , 发笔 , 词云:‘……是有天命 , 愿夺其魁 。归对孺人 , 并顾稺子 。永庆团圆 , 家庭乐事 。’”光绪十二年(1886)正月 , 落第后的孙点 , 似乎很快忘记了发笔这件事 , 日记中除记载“掷状元筹”之外 , 初三至初五均以手谈(下围棋)收束 。光绪十三年正月 , 家人也仍以手谈为主 。孙点此后多年的元旦日记中 , 除贺岁外 , 多作博戏 , 观剧 , 与居停主人“掷状元图”等 , 无一提及发笔之事 。孙点偶或一现的新年发笔 , 表明他对此并不重视 , 然而这却是清代文人新年发笔的一般状况 。文人的新年发笔正如中国人的求神问卜一样 , 讲求的是即时效果 , 时效一过则无论灵验与否 , 均抛诸脑后 。
四、纯粹读书人萧穆的“试笔”
对于中下层文人而言 , 元旦试笔寄寓了强烈的愿望 , 尽管功名富贵已经遥不可及 , 但是这种信念 , 已经幻化为一种惯习 。安徽桐城文人萧穆(1834-1904)几乎在每一年正月初一 , 都会谨慎地试笔 , 专注地读书写作 , 并将这些行为明确登载到日记之中 。少年孤寒、中年以后落拓不得一第 , 仅靠校书、教馆、入幕为生的萧穆 , 以横跨咸丰至光绪间数十年的《敬孚日记》 , 展示了一位真正读书人的本色 。对痴迷读书并搜罗乡邦文献为己任的萧穆 , 新年试笔是如穿衣吃饭一般须臾不可缺的寻常举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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